鸟师傅
2015-06-22 来源：蒙桂周 点击：1095次
鸟 师 傅
蒙桂周
乡亲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一提起鸟师傅话就多了，神了。
鸟师傅本非姓鸟，而是他一生爱鸟成癖，因而在山村里获得了这一“尊号”。他无子无女，夫妻两老形影相吊，日子过得不疼不痒。他们的那间小木屋从屋檐至内室皆有鸟笼子象大灯笼般的悬挂着，成为一大景观。每天天一亮，群鸟齐歌，鸟师傅就一屁股坐到屋前的那块光溜溜的石凳上，一边慢悠悠地抽烟，一边聆听着从这鸟声里流露出的生命的语言，这时，他的每条皱纹便都孕出笑来。
鸟师傅果真名不虚传，只要是常见的鸟，经他左右打量几下定能猜中哪只是雄哪只是雌。他配制的鸟饲料很独特，鸟吃了既爱唱歌又少患病，最给孩子们吸引力的要数他的那个鸟哨子了，那个鬼东西能模仿多种鸟音，惟妙惟肖，简直象真鸟在叫。在斗鸟场上，他看到自己的鸟要败下阵时，便摸出鸟哨子含在嘴里鸣了几下，他的鸟即刻象士兵听到冲锋的信号一样，精神抖擞，凶猛无比。
大概是“爱乌及屋”吧，鸟师傅的老伴对鸟也颇有瘾味，丈夫外出时，她不忘给鸟们添水加料，象抚养儿女一样，有次她添鸟料时不小心给跑了一只，鸟师傅回家后伤心至极，整整一天打转在附近的林子里。他悠悠地吹响鸟哨子，象母亲在呼唤迷途的孩儿。谁知第二天清晨，那只鸟竟奇迹般的回来了，并且是自己飞进笼子里来。
有日，鸟师傅又给饭后坐在村头老槐树下聊天或下棋子的老乡亲们添了新的话题。有位老者说他的女人到鸟师傅家串门时看到他正在写一本叫做什么鸟经的鬼东西。东村那识几个豆字的老歪听了很不以为然，撇撇嘴呸了一口口水说：那是个屁经啊，俺看过，尽是一堆疯话！
冬秋交接时节是火灾的旺季。鸟师傅的女人手脚勤快，把地里的干草堆放到了屋里，有日死灰复燃，火苗延及干草堆，转眼功夫浓浓的烈焰伸出舌头蚕食屋里的一切。火灾牵动了全村的人。当时鸟师傅赤着上身只穿着条裤衩在满头大汗地乞求闻讯赶来的群众先救救他的鸟儿们。后来鸟儿脱险了，整个房子却成了个大火炬，烈焰冲天、热浪逼人。此时，鸟师傅的老伴在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屋里还有一个他们这大半辈子积攒的钱箱。鸟师傅宛如忽然被提醒了似的，把一件浸水的棉衣往身上一套，咬咬牙，又没命地扑进火光中……就在人们的心头掠过不祥之云时，一个火人抱着一个小箱子飞出火屋，一头栽倒在人们脚跟前。打开箱子一看，人们却傻眼了：这哪是什么钱呀，是那本满纸胡言的《养鸟经》。
打那以后，鸟师傅又被那些饭后坐在村头槐树下用棋子和闲话消磨时光的老乡亲们扣上一顶“不务正业的疯子”的帽子。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个多月，鸟师傅正在编鸟笼子，两个手持摄相机的人出现在他新建的茅草屋前。他们对他提了许多关于养鸟的问题，接着还给他和他的鸟儿们合了影，最后他和那两个人进城去了。
不久，鸟师傅的新闻接瞳而至：
一是鸟师傅上电视了；
二是鸟师傅的那本《养鸟经》被外国专家用巨金收买；
三是鸟师傅在城里买了幢人们仰望成60°角才能望见顶边的“小洋楼”。听说外商还跟他合资联办养鸟场，他当起大老板来了呃。
之后，人们都觉得眼中象得了砂眼症似的受传染都患上了“养鸟瘾”。甚至以前骂鸟师傅“不务正业的疯子”的那几位老者在槐树下打蒲扇下棋子聊天的时候，身边也居然多出了几只鸟笼来……
（责任编辑：韦汉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