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
2015-08-05 来源：县政协办 作者：沈向农 点击：891次
真是想不到……
（贾生轶事）
□沈向农／作
【大贪是如何“炼”成的？小时偷针，不管不教，大时偷金，是也】――题记
贾生是村里“一支笔”。他疾恶如仇，早些时候，他在一些报刊上发表“火柴盒”、“豆腐块”文章，针贬时弊，评击贪腐，触及当今一些‘癣疥之疾’而被人称“秀才”，被选进村委会任文书。不知怎地，他进入“衙门”后，“一支笔”少用了，嘴巴却越来越甜了，为人处事日渐老练了。
一次同学聚会，贾生举杯对老同学滔滔不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是旧话了。如今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油水’。这世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是吗？请看，我这个当小小村干的，别看是在清水衙门里，但也有‘虾米’可吃。蛇有蛇路，蚁有蚁路哩。你看，我随便往哪家一坐，可不是吃香、喝辣的？只要有人来相求，还愁没有‘油水’揩？……”。同学们开始愕愕然，继而纷纷竖起大拇指，异口同声说：“高！”。
这年末，轮到贾文书值班管公章。没几天，他接到通知到乡里搞年报。到乡府的第二天，有一位姑娘遁迹到他下榻的乡招待室，自己介绍说她是贾生的邻村人，要和贾的村里一位青年结婚，请贾给她的未婚夫开一张结婚介绍信。
贾生见有人来相求，一股快感倏然传遍全身，不禁暗发感慨：“哈哈!小小的权力在手，也让这帮小鸡小狗跟着屁股转个够!怪不得那帮大权在握者那么神……”忽然他发现了什么，脸上倏然晴转多云：“嗯?这小妞是空手来的？妈的，如今人越来越精了。男人不照面，让这个粉面桃腮的来，想耍‘美人计’？哼!明摆着是怕应酬!”贾生怒从心上起，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你男人是谁？我公章没……”。噫，且慢——姑娘那嫩笋般的手正从皮包里挟出“红塔山”哩。
贾生眼睛一亮，忙把话打住。“嘿，这才象话嘛！”他在心里暗喜，却装着没看见，信手从桌上拿过公文包来，勾头装模作样将拉链拉拉，自言自语道：“‘盖白纸’的倒还有一张……”。眼睛不时睥睨姑娘一眼。姑娘长得蛮中看，乌黑的浓发，圆润的粉脸，薄薄的小红唇。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大胆地向贾生荡漾着波光，使贾生有些不自在。她把一条“红塔山”送到贾生面前，恭敬地说：“贾文书，阿杨他有事，还在街上逗留一会儿。这烟，你先拿去抽一支吧”。贾生不客气，照收过来……
姑娘还在掏包里的东西。一盒饼干、一瓶精装53度“庐洲老窖”酒摆到桌上后，姑娘不无热情地说：“这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就算是我们请客啦。到我们吃喜酒的那一天，你不一定有时间……”贾生不动声色，脸早已别过一边去，裂开阔嘴，无声地笑了。
抽完一支烟，贾生将饼干盒打开，挟出一块饼干，丢进嘴里。哟，高级饼干，又脆又香!贾生贪馋地将饼干往嘴里塞，大概口干了吧？贾下意识地去摸着“庐洲老窖”精装盒盖，突然想起眼前还站着一位俏姑娘，心里“格噔”一怔，顺手将饼干盒向姑娘面前挪挪：“嘻嘻，你也来几块嘛”。
“不，阿杨他已交待……不不，我们这是特地买给你的”。
“这本来也是你们的嘛。来来”。
姑娘还是摆手说不。于是，贾文书亲手抓出几块饼干往她面前送，她索性后退而去，脸也憋红了，似开玩笑说：“贾文书，你吃吧。我吃了，你还给我出介绍信吗？”
“什么，什么？”贾生差点没噎死，“什么写不写的？”贾生象挨了野蜂蛰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瞪着姑娘问：“嗯，你是不是听见别人说我什么了？”
“没，没……”姑娘一迭连声地分辩道。
“别怕，你尽管说。”为了消除姑娘的“恐惧”，贾生尽量缓和着语气。
姑娘又认真地看了看贾生，才吞吞吐吐道：“我只是说着玩，你可别当真。我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件事：昨天有个青年去找一个村干部写介绍信，当时那个村干正坐在椅子上看《致富报》，说没有时间查户口。下午去找他，他说户口簿不在……那青年空手回家。路上，他突然想是不是自己没有给那个村干带去点什么……贾领导，现在，我们也怕……”
“天!这不明明是在讲我吗？昨天，正是昨天，我就是这样对待了本村小青年高杨……!”贾生心里“格噔”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一切，他不禁脸皮发烧，双耳血红，一时语塞，愣愣地看着姑娘。
但贾文书毕竟是一方土地上的一位人物，他见多识广，窘穷的事遇上也不止一两回，他是不会因此而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窘呆很久的。这不，他想，这算什么呢？人家大官一拿就拿它上百上千万元，我姓贾的拿手下的一两瓶酒，一两条烟，不会犯到哪家王法去的。大的偷金，小的偷针，不要白不要!想毕，他干咳两声，慎定下来，对姑娘说：“那个村干那样做，确实不太象话啦。不过那个青年也太木呐了吧？如今是什么年代了嘛?……嗯，如果他那天象你这样醒水，问题不就很快解决了吗!……”接着他把话锋一转，对姑娘说：……嗯，到你们喝喜酒的那一天，我确实没有时间……呵，今天你给我的烟、酒，那我也就不客气啦……”。说着，他顺手把姑娘带来的一大袋东西，移到他的床头上去，无意中，他还瞥见大袋里有一个红包，但他不动声色，像是没看见……
久而久之，贾文书办事收礼的事悄悄传开，人们议论纷纷。
乡领导说：贾文书做得不对。但人非神仙，谁能无过？如今人才难得，村官难求，让贾生以后多注意点吧……。
村干们说：贾文书做得不对。但，这不是一两瓶酒、一两条烟的事嘛，不会犯到哪家王法去吧……？
村民们说：贾文书做得不对。但，如今这世道……唉！
……
人常说，吉人自有天相。一年多以后，全县各乡镇从村干中招收一批计生干部。贾文书的文化考试，三科总分为66．8的“高分”，平均每科22．3分，名列全县前100名，上了分数线，乐得贾文书癫了好几天。但到社会考核时，却遇到了小小的麻烦――有好事者又把贾文书办事收礼的事拿出来说事，考察组不得不遵从民意，把群众的意见写到组织鉴定栏里。贾文书不知从哪探听到这一情况，他食不甘味、睡不合眼，因这是关系到他一辈子的大事，心里暗下决心：决不能在阴沟里翻船。于是，他白天黑夜往县乡里跑……后来，有人说：贾文书是有小毛病，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要不拘一格选人才。就这样，他从半脱产的村干，荣升为吃皇粮的乡计生站一名聘用干部。
乡里是个广阔的天地。在这里，贾生有更多施展才华的机会。他人灵脑精，业务很快入门。半年后，他被任命为计生站出纳员，掌管全乡最大的钱柜。在此期间，他有事无事往领导家那里去作“工作汇报”，很受领导赏识。用领导对他的评语说，他是一块难得的好料。他不久将被提拔为计生站副乡级站长……
那年末的一天，乡领导正在集中讨论关于贾生的提拔重用事宜。当天，恰巧县财政、审计部门来人对该乡计生站财务作例行抽查、审计。审来审去，发现贾出纳的账短款37．8万元。乡领导急了，忙去敲他的房门，想找他谈话，了解情况。然而，他已人去房空，不见影子，只有门槛下的一包屎还在微微冒气，臭不可闻……
众人掐鼻掩嘴，面面相视，异口同声说：“真是想不到……”。
……
（编辑：韦汉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