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中秋月明夜
2015-09-26 来源：县政协办 作者：沈向农 点击：892次
我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想翻身，身子像散了架似的不听使唤；想抬头，头像被压上一块大磨石似地沉；摸摸额头，哟，额头像一块炭火似地烫手。好不容易才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便看见：床前，洒下了一方银白色的月光，似水如雪。倏地，一丝凉意从我心中流过，又漫透整个身心，昏沉沉的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侧耳听，嗯，偌大一个乡府大院，此时怎么哑雀无声?哎呀!对了，今天是中秋节，同事们一定是全回家团圆去了。唉，我刚刚分配到这个偏远的山区乡来，人地生疏，举目无亲……这中秋月明之夜，我却一个人孤零零的病卧床上，“唉!”，我沉沉地叹了一声，凄惶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吱呀――”一声，门被谁轻轻地推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随之扑鼻而来。
“小覃，你醒了吗?”这是同事老韩的声音。
老韩拉亮了电灯，把手中的药罐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到我床前，弯下腰来，伸手探探我的额头，轻声说：“你总算醒了，头还痛吗?”老韩这举动，这言语，这温情，犹如一股暖流，在我心中涌动，并迅速传遍了我的全身，我感动不已，沉沉的身躯仿佛获得一股力量，一把将老韩的手紧紧抓住，说：“我好多了，老韩……”。
“这就好。”老韩说着，转身到桌边提起药罐，倒出半碗药水，用匙羹搅了搅，便舀出一匙羹，随手凑到他唇边添了添，然后递到我跟前，说：“来，我给你喂药。”我过意不去，急了，便强撑着坐起来，想自己服药。老韩却不由分说，让我别动。他一匙一匙地喂我，犹如一位慈母侍候自己的病孩。苦胆汁般的药水，汩汩流进我的喉咙，但我此时此刻的心里，却似流过一股蜜汁，甜丝丝的。
喂完药，老韩又扶着我重新躺好，说：“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他收拾药具，关了灯，轻轻掩门出去了，房间里又归于寂静。
我循着床前的月光，移目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天空，皎洁的月色铺满大地。我触景生情，不禁情丝万缕……此时此刻，远方的家里，老爸老妈、兄弟姐妹，哦哦，还有“她”――我的未婚妻，一定在翘首天上月，盼望我回家，而我偏偏在即将上车时突然昏倒了……昨天，不，是前天了，我在老韩的办公桌上，看见一张小学生作业纸，上面写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那是老韩的女儿兰兰的来信――
亲爱的爸爸：
您好狠心呀!差不多半年了，您怎么都不回家看看我和妈?妈常常流泪，我也常流泪。妈说，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定让你回家……
您的女儿：兰兰
读着兰兰的信，我鼻子酸酸的，老韩家在外乡的一个山区，调到这个乡来主管扶贫工作。因目前精准扶贫工作任务极重，要精准识别对象、精准建档立卡，更要精准帮扶、精准管理……他很少有空回家。“中秋节你该回家看看了。”我对老韩说。“去，要去看看兰兰她们。月饼都准备好了呢。”那天老韩这样回答过我的，可是，他现在怎么还是在乡府里呢?
我正在纳闷，门，“吱呀――”一声响，是老韩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一股月饼浓香气袭来。我忙说：“老韩，你今天应该回家!”
“啊，啊……这里不也是家吗?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一起过中秋节……”
“老韩，嫂嫂和兰兰她们……”。
“别说了吧，”老韩话声有些颤，嗫嗫嚅嚅说：“小覃，来，我们赏月吧。”
我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好顺从老韩的安排。老韩将我扶到阳台上坐下后，他便取出篮子里的东西：月饼、柑桔、香蕉……我望着摆满眼前的果饼，又望望老韩那瘦削的脸，心里不禁一热，便语不成句：“老韩，您待我胜过亲生儿。为了我，您……。”
“没什么，”老韩微微一笑，说：“雷书记、蓝乡长他们知道你病了，他们也没有回家哩。等一会儿，他们也来看你，和我们一起赏月哩。”
我又一次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噙着泪花移目望天空明月，心里暖乎乎的如有春阳照。我想，谁说我身在异乡无亲无故?我虽远离父母兄弟，却得到同志们如此备至的关怀，这人间的深情厚意，难道不是世上最珍贵的吗?
明月如盘，月华似水，周围一片银白、洁净。我接过老韩递来本该属于兰兰的酥软香甜的月饼，又望望老韩那瘦削而慈祥的脸庞，不禁心海翻热浪，两行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 （沈向农）
（编辑：韦汉国）
